爸爸睨我一眼,「刚才我们在门口遇到你房东了,她说你上个月发高烧晕倒在家门口,结果还要人家帮你把笔电送过去。」我转了转眼珠子,嘴唇紧紧抿着,没有说话。房东婆婆就是个大嘴巴!「你说你什麽工作需要奉献到这种程度,生病了住院吊点滴还要工作。」爸爸说着说着,深深叹了一口气,「我们把你养这麽大,让你从小吃好的、穿好的、用好的,就是希望你知道真正好的生活是什麽样子,结果你倒好,出社会以後把自己照顾成这样。」我明白爸爸虽然嘴上叨念着的话,乍听之下像责备,但其实是对我的心疼与不舍。当别人都只关心我的薪水高不高、工作T不T面时,爸妈却会担心我们工作忙碌之余有没有记得吃饭、是不是天天熬夜加班。世界上只有父母亲能够看见我们光鲜亮丽之下的满目疮痍。爸爸在厨房里翻找东西,面容满是愁sE。我赶忙补救,笑嘻嘻的说:「哎呀!所以我辞职了啊!我下个星期就要去金门放飞自我了,到时候给你带个nV婿回来啊!」结果老爸的脸sE大变,中气十足的喊:「你就算不结婚,你爸我也能养你一辈子!」「谁说的!」妈妈在客厅吼回来。「哎哟哟??茶叶呢?茶叶在哪里?茶叶茶叶??」爸爸慌张的装忙。我忍不住想笑。喔,原来是真的要泡茶。我咳了声,「爸??现在哪有年轻人在泡茶啊。」我抓抓鼻子,垂着脑袋咕哝。「小时候你多Ai跟外婆一起喝茶,你忘了?每次去外婆家,你都跟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外婆後面吵着要喝外婆泡的茶。」「泡茶多浪费时间啊,我得赶公车。」「??」行,我又多嘴了。爸爸喝不惯咖啡,最後我只倒了一杯温水给他,然後泡了即溶咖啡给妈妈喝。妈妈如爸爸所说那样,自己很快消化好情绪,再开口时已经恢复到本来的语气。「下礼拜几出发?」我倒了点狗粮在Ay的碗里,回答:「礼拜三。」「早上?」「嗯,想早点去放行李。」「现在不都是下午三点才能入住吗?」妈妈又问。我偏头想了下,「民宿那边说早上十一点就可以过去了,不过我大概十一点才刚下飞机。」「这麽有良心喔?那还不错。」爸爸一边转台,一边问:「哪间民宿啊?到时候我跟你妈有空去找你玩。」「半路缘。」「唷,这麽诗情画意的名字。」爸爸跟妈妈忍不住笑,见他们终於露出笑容,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终於放下,跟着弯起唇角。晚上我带爸妈出门吃饭,回去後把Ay交给他们照顾。爸爸背着宠物背包,白茸茸的Ay就那样小小的窝在里面,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看,像是在问:你不一起走吗?我的心当即软成一滩水,把Ay抱出来又亲又r0u好一番後才又把牠塞回去,往背包里丢了一根洁牙骨,Ay立刻翻脸不认人。我有些失笑。「妈,Ay每次大便之後都有奖励,可以给牠吃小零食,出去散步回来也可以吃零食或洁牙骨。但是零食不能吃多,对牠不好,Ay是小型犬,不能太胖的。」「好啦好啦,我知道了,你妈我小时候家里又不是没养过狗。」「你那是看门狗,而且你之前说你们都给牠吃不要的剩饭。」「??」「Ay只吃一个牌子的狗粮,就在那个袋子里面,吃完了你们要是不知道怎麽买,或是找不到那个牌子,就直接跟我说就好,我从网路订送过去。」「知道啦,罗哩八唆的。」跟爸爸妈妈还有Ay依依不舍的道别後,我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屋里,内心涌上一GU浓浓的不舍。我站在玄关处,放眼望去,这个家里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不是属於我的。在台北游荡那麽多年,我像一只被困在塑胶袋里的金鱼,此刻塑胶袋被我亲手松绑,终於有氧气透了进来。出发那天,我拖着一个小型行李箱抵达机场,下车後在领机票旁边的座位区看到戴着墨镜的花花和许秋。我的目光一扫过去,花花立刻装模作样的东躲西藏,许秋则很坦然的半举起手挥了下,起身走了过来。「你们两个??怎麽来了啊?」我有些愕然。许秋接过我松松拿在指尖的机票,细心的放进护照里,再塞到我的衣服口袋。「你不是要走了吗?我们当然要过来看看。」「??什麽叫我要走了?」我皮笑r0U不笑。花花反应过来,破罐子破摔说:「一样意思啦!你懂就好,g嘛J蛋里挑骨头。」「好好好。那你在室内戴墨镜是在g嘛?」「前两天去割双眼皮。」「??」「你那什麽表情!一点也不尊重我!」「那你报警吧。」许秋双手cHa兜,淡淡开口:「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,好好照顾自己。」我挑眉,「今天太yAn从西边升起的吗?我们没心的许秋也会关心人啦?」「神经。」於是这两人就在这边陪我去托运行李,然後又坐了一会儿,又目送我去安检。这个时间前往金门的登机处人很少,花花跟许秋隔着一条红绒跟在我旁边。「对了,沈月盈,我差点忘记!」花花突然大声道。「又g嘛了你?」「你记不记得白新羽?以前我们班皮得要Si的那个,你们小时候不是对面邻居吗?」「然後呢?」我拿着机票找到座位,很幸运的是一个靠窗的位置。飞机引擎声轰轰作响,没过多久,我感到整颗心随着飞机起飞而腾空。我离地面越来越远,陆地上的一切缩成小小一点,然後,我们在一片云海之上。闭上眼睛,登机前花花说的那句话突然又出现在耳边——「我听说,他也回金门了。」